滿井游記第
Ⅰ 滿井游記全文解釋
文章的開頭就不俗,充分反映了作者「不拘格套」和「發人所不能發」的文學主張。
作者在文中是寫春遊,但一開頭卻寫不能游;作者在文中要表現的是早春時節那將舒未舒的柳條和如淺鬣寸許的麥苗,但開頭卻大寫氣候惡劣,「余寒猶厲,凍風時作,作則飛砂走礫」。
在這種氣候下,即使有心去郊遊也無法成行:「每冒風馳行,未百步輒返。」作者用惡劣氣候和不能出遊作一篇游記的開頭,在立意和結構上起了這樣兩個作用:其一,是用城內的枯燥局促與後面將要描述的城外春色春意形成對比,從而得出作者要得出的結論:「始知田郊之外,未始無春,而城居者未之知也」。當然,結論之外又有深意,它實際上是反映了作者對城市、官場的厭棄和投身於大自然懷抱的欣喜之情。如沒有第一段的飛砂走礫、枯坐一室,這個創作意圖就不能很好地表現出來。其二,在結構上更能體現出作者「不拘格套」「發人所不能發」的創作主張。這段文字作為游記開頭卻大寫其不能游,這種出人意料的新奇筆法當然不同於常格,既反映出作者隨筆寫來、興之所至的性靈和意趣,也在新奇之中看出作者不同於常規的文學追求。
從第二段開始,作者突然筆鋒一轉去寫春遊,這中間沒有過渡性的語句,顯得很突兀,反映了作者思緒的跳躍。「二十日,天稍和,偕數友出東直,至滿井。」短短一句之中,交待了出遊日期、春遊地點及行走路線,顯得干凈利落。下面即進入對滿井春色的正面描繪。作者描繪的步驟是按遊人的觀賞習慣由遠及近、由面及點。作者先寫遠景:「高柳夾堤,土膏微潤,一望空闊,如脫籠之鵠」。這是對郊外早春的總體印象,也是對滿井一帶的泛寫和縱覽。作者雖未提早春,但早春景色自現。正因為春天到了,冰雪消融,春雨蒙蒙,大地才會變得滋潤,但春天畢竟才剛剛開始,所以又是「微潤」。同樣地,正因為是早春,草木尚未繁茂,人的視線無遮無攔,才會「一望空闊」。作者駕馭語言的功力,於此可見一斑。另外,作者又用「脫籠之鵠」來形容他乍見郊外早春景色的感奮和擺脫了城中局促的歡欣,也顯得生動傳神,使景和情很好地交融為一體。下面,轉入近景的描繪,作者選擇三組優美的鏡頭來表現早春二月滿井一帶的旖旎風光。首先寫水:「於時,冰皮始解,波色乍明,鱗浪層層,清澈見底。晶晶然如鏡之新開,而冷光之乍出於匣也。」「始解」與「乍明」,說明春天已到,但又是剛到;「鱗浪層層」,既明寫春風,又暗示河冰已經消融;「晶晶然如鏡之新開」,是形容春天到來時河水之清澈,而「冷光之乍出於匣」,則又清澈之中加上寒意,更形象而准確地道出二月春水的典型特徵。作者正是通過這形象的比喻和特別准確的副詞來描寫二月春水的形態、顏色、溫度的。寫山時,作者則又變換手法,用擬人的方法來表現。春天來了,山上的積雪消融了,但作者不說積雪消融,而說「山巒為晴雪所洗」。積雪由被動地消融變為主動地為山川梳妝打扮,山峰也由一個沉寂的靜物變成一個梳洗打扮、髻鬟始掠的美女。這種擬人手法不但生動形象地描繪出春臨大地、山峰轉翠這個變化過程,而且也使積雪和山峰在擬人的手法中顯得更加嬌艷動人,充滿春的氣息。寫田野,則抓住柳條和麥苗,柳條是將舒未舒,麥苗像野獸身上淺淺的鬣毛。我們讀後不能不嘆服作者觀察的細致和比喻的生動准確。「將舒未舒」和「淺鬣寸許」,不但准確地寫出了柳條和麥苗在早春二月時的形狀,而且也把它們時時變化著的動態表現了出來。時時在吐芽,這才會將舒未舒;時時在拔節,這才會像獸身上不時生長著的鬣毛。這樣的比喻更能體現出春天是個生長的季節、向上的季節這個典型的季節特徵。
唐代畫家張彥遠在談山水畫技法時說:「夫畫物特忌形貌采章,歷歷俱足,甚謹甚細而外露巧密。」(《論畫體》)也就是說畫山水時要「以少總多」,以點帶面,切忌全面而細密。看來,袁宏道是深諳此道的。他寫滿井之春,並沒有全面地去細描密繪,而是抓住水、山、田野這三組鏡頭,通過冰皮、水波、山巒、晴雪、柳條、麥苗這幾個典型事物來以點帶面,從內在氣質上把滿井初春的氣息寫活了。
如果只一味地描景,即使把景物寫得再逼真,也算不上山水小品的上乘。更為重要的還要融情入景、情景交融,正像黑格爾所說的那樣,必須把「人的心靈的定性納入大自然物理」(《美學》),讓山水景物都帶上作者的主觀感情,成為王國維所稱贊的「有我之境」。袁宏道在這篇游記中就是這樣做的。在作者的筆下,不但那些泉而茗者、罍而歌者、紅裝而蹇者的遊人都是興之所至、自得其樂,而且曝沙之鳥,呷浪之魚,也悠然自得,都有一種擺脫拘牽,放情於春光中的喜氣。這種情志,實際上是作者厭棄官場,欣慕大自然的主觀感覺的折射,而這種主觀感覺又隨著草木向榮,禽鳥的歡叫,春風的鼓盪變得更濃更深。情與景、主觀與客觀便渾融到一起分不清孰賓孰主了。
本文作於萬曆二十七年(1599)。滿井是北京安定門東三里外的一口古井,井中飛泉噴礴,冬夏不竭。井旁蒼藤豐草,掩映著清清的渠水,錯落的亭台,景色優美,是當時京郊探勝的好地方。
開首點出時地節令。燕地,指現在的北京和河北省北部,古代屬燕國。舊俗以陰歷二月十五(一說為二月十二或二月初二)為百花生日,稱為花朝節。這一天人們要到野外去玩賞春光。可是,這一年過了花朝節,百花還沒有消息,余寒仍然很厲害,可見北方天氣寒冷,春天來遲了。
下接幾句承上文「餘寒猶厲」,著重寫風沙的厲害。風是「凍風」,有起凍結冰之感;而且時常刮,一刮風,就沙礫飛揚,簡直沒法出門。一出門,冒風快走,不到百來步就擋不住要回頭。這是寫渴望出遊與不能出遊的矛盾。作者是一位喜游愛動的人,如今花朝節已經過了,也不知花事如何,因而探春出遊之意早已按捺不住,但卻被寒風沙礫所阻,不得不「局促一室之內」,其懊喪和郁悶可想而知。
以下,作者記敘了廿二日偕友游滿井時所見的融融春光。「廿二日天稍和」幾句,狀寫天氣和心情。一個「和」字,既寫天氣的和暖,也透露出作者心情的解凍,於是立即同幾位朋友出東直門,到滿井去。「高柳夾堤,土膏微潤」,是出郊所見;一個「局促室內,欲出不得」的人,忽然來到野外,看到堤岸兩旁高高的柳樹,聞到滋潤的泥土芳香,心頭不禁漾出一股春天的喜悅。他四望郊原,一片空闊,快活的心情就像脫籠之鳥之樣,飛向那遼闊的春天原野。「若脫籠之鵠」,鵠就是天鵝,這是著力描寫從局促困居的境況下解脫出來的喜悅。
「冰皮始解」幾句寫春水之美。「冰皮解,波色乍明」,用對偶的句式,點出余寒已退,薄冰初消,春水開始呈現出澄明的色澤。「始」、「乍」二字扣緊早春景象,十分貼切。「鱗浪層層,清澈見底,晶晶然如鏡之新開而冷光乍出於匣也」,是寫微風吹過水面,漾起魚鱗般的波紋,清澈的流水閃閃發光,好像清晨剛打開鏡匣,反射出鏡子的清光一樣。「鏡之新開」、「冷光乍出」的「新開」、「乍出」,與「冰以始解,波色乍明」的「始解」、「乍明」,一是形容一天的起點,一是形容一年的起點,相互呼應,同一機杼,很有節候感,足見作者觀察的細致和刻畫的工巧。另外,用新開匣的明鏡來比喻明亮的春水,也顯得優美熨貼;同時還可以使人聯想到晨妝對鏡的美人,從而具有表裡相關的兩層意蘊。
「山巒為晴雪所洗」幾句,是寫春山之美。山巒的積雪被晴日所融化,青蔥的山色如同經過洗試一般,顯得格外鮮妍明媚,好像剛洗過臉的美人正在梳掠她的發髻。「始掠」的「始」字,表明美人晨妝剛罷。這個比喻,與上面開匣明鏡的春水的比喻,雖然分別指山和水,卻一氣相通,由明鏡而帶出對鏡梳妝的美人,這就把春山春水融成一體,給人以相互生發的和諧美感。
寫水寫山之後,轉筆寫植物。楊柳是敏感的春天使者,也是春色的象徵。「柳條將舒未舒」,寫柳芽剛吐,枝頭鵝黃嫩綠,宛如朵朵蓓蕾,欲開還閉,別有一種風韻。「柔梢披風」,則寫出楊柳的動態美。輕柔的柳梢,雖然還沒有垂下萬縷金絲,卻已經迎著和暖的春風低昂而舞了。用一「柔」字、「披」字,寫早春楊柳的風姿,很傳神。這幾句寫楊柳,回應前面「高柳夾堤」一句,而作進一步的領略觀賞。「麥田淺鬣寸許」,則回應前面「土膏微潤」一句,視線由高而低:那一望無際的平疇上,淺綠的麥苗已經從芳潤的泥土中探出頭來,剛剛只有寸把長呢,整齊得像短短的馬鬃一樣。作者以極其簡練的文字,把景物的特徵和自己的審美感受鮮明地表現出來,每一句都滲透著明朗而喜悅的感情色彩。
以上幾小段,從初到野外的第一印象寫起,進而逐層展示春水之美,春山之美,楊柳之美,麥苗之美,構成了一幅北國郊原的早春風光圖,令人目不暇接,心曠神怡。這是描寫早春風光的第一大層次。
接著寫早春的遊人。余寒剛過,盛春未到,遊人也還不多。但是春天畢竟來了,第一批郊遊者也跟著來了。作者寫了遊人的幾種情態:「泉而茗者」,是飲泉水煮茶的,顯得清雅而悠閑;「罍而歌者」,是邊喝酒邊唱歌的,顯得豪爽而痛快;「紅裝而蹇者」,寫穿著艷麗服裝的女子,騎著毛驢緩緩而得,顯得從容而舒適。「亦時時有」,是說經常可以看到。這一句反接「遊人雖未盛」一句,說明游春者已頗有人在。作者對這些最早到郊外來尋春的遊人,顯然是欣賞而懷有好感的。「風力雖未勁,然徒步則汗出浹背」,這兩句是抒寫自己的感受,盡管郊原的風還很有點勁道,但徒步而游,從背上沁出的汗水中,卻分明可以感到暖融融的春意了。這一節從遊人著筆,寫出各得其樂的種種情態,無異是一幅郊原春遊圖。他們既領略著最早的春光,又給余寒初退、大地回春的景色增添了不少的生氣和暖意。這一倒敘之筆,成為描寫早春風光的第二大層次。
「凡曝沙之鳥」幾句,寫大自然中的生物。「曝沙之鳥」,指在沙灘上曬太陽的鳥兒;「呷浪之鱗」,指在水波中呼吸的魚兒。曝沙,描寫鳥的安閑恬靜;呷浪,刻畫魚的自由天真。作者通過魚鳥一動一靜的情態,概括了大自然一切生物在春光中的悠然自得之感。他甚至發現和感受到鳥的羽毛和魚的鱗鰭之間,都洋溢著一股「喜氣」。這真是體察入微,化身為魚鳥的代言人了。所謂「替山川寫照,為魚鳥傳神」,作者以畫工的手段、人的敏感,把早春景色寫活了。這一節著眼於大自然的生物,構成了春光描寫的第三大層次。
通過以上三個層次描寫,得出一個審美結論:「始知郊田之外,未始無春,而城居者未之知也。」春在郊田之外,而居住在城裡的人還不知道。辜負春光,豈不可惜!這幾句與開頭「局促一室之內,欲出不得」對照,可以感到作者由衷的欣慰之情。他在郊田之外,呼吸領略到初春的氣息和大自然的蓬勃生機,心頭的郁悶荒寒到這時便為之一掃。另外這與前面的「凍風時作,作則飛沙走礫」的景象,也恰好形成鮮明的對比。「始知郊田之外,未始無春」,這是作者郊遊滿井的結論。「始知」二字,得之於目接神遇的深切感受,也就是說,當他站立在郊田之外,沐浴著大好春光的時候,對於那些長期蟄居城內,感受不到早春氣息的人,很有幾分感慨。辛棄疾《鷓鴣天》詞中說「城中桃李愁風雨,春在溪頭薺菜花。」袁中郎的感慨在這一點上頗有共同之處,因而其寓意似乎也不局限在感知春色上,而含有引發人們擺脫塵俗,嚮往大自然的美好情懷。
以上寫景,寫人,旁及魚鳥,然後拍入到人自身。「夫能不以游墮事,而瀟然於山石草木之間者,惟此官也。」這幾句是說:能夠自由自在地遨遊於山石草木之間,而不至於因為遊玩而耽誤公事的,只有我這個官員啊。當時他正在作順天府學教官,是個閑職,因而有時間縱情遨遊,不怕耽誤公事。「惟此官也」的「惟」字,頗有自傲和自慰之感,他不因官小職閑而懊惱,反而為此深自慶幸沒有那種庸俗的封建官場習氣,流露出袁中郎獨特的性情與個性。
結尾「此地適與余近」,從字面上是說此地剛好與我的住處接近,但這個「近」字,不僅指空間距離的相近,也指性情品格的相近。山水也有性情,辛棄疾說:「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賀新郎》)。這里就體現了物我交融、如逢知己之感。「余之游將自此始」,表示這一次滿井之游,將成為一個值得紀念的開端,怎麼能不記下這美好的第一印象呢?把感受化為文字,是為了鞏固記憶,時時回顧,充分流露了作者的眷眷珍惜之情。事實上,作者在寫這篇游記的前一年(萬曆二十六年),已經游過滿井,而且寫了一首詩;但他在這里卻說「余之游將自此始」。這大概是因為這一次的感受特別深刻,所以把它作為一個美好的開端吧。最後點明寫這篇游記的時間是「己亥二月」,也就是萬曆二十七年(1599)二月。篇末記時,是古代游記的一種常見格式。
這篇游記描寫北國早春氣象,既能傳達出山川景物之神,又處處洋溢著作者悠然神往的情感。作者從城居不見春敘起,接著寫郊外探春,並逐層寫出郊原早春景色的誘人,而最後歸結道:「始知郊田之外,未始無春,而城居者未之知也。」 回應開頭困居局促之狀,迥然有苦樂之異和天淵之別,表現了作者厭棄喧囂塵俗的城市生活,寄意於山川草木的瀟灑情懷。通篇寫景都滲透著這種灑脫而悠然的感情,使文字具有一種清新恬靜的田園節奏。而簡練的白描和貼切的比喻,更為行文增添了不少詩情畫意。
Ⅱ 滿井游記第二段從哪些方面寫滿井春色
共四個方面.首寫春水:如鏡出畫;次寫春山:如倩女梳妝;再寫春柳:柔梢披風;最後寫春苗:淺鬣寸許.
突出了滿井春色清新脫俗,表現了作者厭棄喧囂塵俗的城市生活,寄意山川草木的瀟灑情懷
Ⅲ 滿井游記第三段表達了作者什麼願望
表達了作者不因郊外遊玩而耽誤官職之情和對自然田園風光的喜愛之情。
作品原文
滿井1游記
燕地2寒,花朝節3後,余寒猶4厲。凍風時作5,作則飛沙走礫6。局促7一室之內,欲出不得。每冒風馳行,未百步輒返。
廿二日天稍和8,偕9數友出東直10,至滿井。高柳夾堤,土膏11微潤,一望空闊,若脫籠之鵠12。於時13冰皮14始15解,波色乍16明,鱗浪17層層,清澈見底,晶晶然18如鏡之新開19而冷光之乍20出於匣21也。山巒為晴雪所洗22,娟然23如拭24,鮮妍明媚,如倩女之靧面而髻鬟之始掠也25。柳條將舒26未舒,柔梢27披風28,麥田淺鬣寸許29。遊人雖未盛,泉而茗者,罍而歌者,紅裝而蹇者30,亦時時有。風力雖31尚勁32,然徒步則汗出浹33背。凡曝沙之鳥,呷浪之鱗34,悠然自得35,毛羽鱗鬣36之間皆有喜氣。始知郊田之外未始無春37,而城居者未之知也。
夫38不能以游墮事39而瀟然40於山石草木之間者,惟41此官42也。而此地適43與余近,余之游將自此始,惡能44無紀45?己亥之二月也。[1]
2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1.滿井:明清時期北京東北角的一個游覽地,因有一口古井,「井高於地,泉高於井,四時不落」,所以叫「滿 井」。
2.燕地:指今河北北部、遼寧西部、北京一帶。這一地區原為周代諸侯國燕國故地。
3.花朝節:舊時以陰歷二月十二日為花朝節,據說這一天是百花生日。
4.猶:仍然。
5.凍風時作:冷風時常颳起來。作,起,興起。
6.礫:小石塊,碎石子。
7.局促:拘束,形容受到束縛而不得舒展。
8.和:暖和。
9.偕:一同;一起。
10.東直:北京東直門,在舊城東北角。滿井在東直門北三四里。
11.土膏:肥沃的土地。膏,肥沃。
12.若脫籠之鵠(hú):好像從籠中飛出去的天鵝。鵠,一種水鳥,俗名天鵝。
13.於時:在這時。
14.冰皮:冰層。
15.始:剛剛。
16.乍:剛剛,開始,始,出。
17.鱗浪:像魚鱗似的細浪紋。
18.晶晶然:光亮的樣子。
19.鏡之新開:鏡子新打開。
20.乍:突然。
21.匣:指鏡匣。
22.山巒為晴雪所洗:山巒被融化的雪水洗干凈。為,表被動。晴雪,晴空之下的積雪。
23.娟然:美好的樣子。
24.拭:擦拭
25.如倩女之靧(huì)面而髻(jì)鬟(huán)之始掠也:像美麗的少女洗好了臉剛梳好髻鬟一樣。倩女,美麗的女子。靧:洗臉。掠:梳掠。
26.舒:舒展。
27.梢:柳梢。
28.披風:在風中散開。披,開、分散。本句省略介詞於,即「披於風」。
29.麥田淺鬣(liè)寸許:意思是麥苗高一寸左右。 鬣獸頸上的長毛,一說馬鬃,這里形容不高的麥苗。
30.泉而茗(míng)者,罍(léi)而歌者,紅裝而蹇(jiǎn)者:汲泉水煮茶喝的,端著酒杯唱歌的,穿著艷裝騎驢的,泉,這里指汲泉水。茗,這里指煮茶。罍,這里指端著酒杯。蹇,這里指騎驢。這里全是名詞作動詞用。
31.雖:這里的雖指雖然,而不是即使。
32.勁:猛、強有力。讀jìng。
33.浹(jiā):濕透。
34.曝(pù)沙之鳥,呷(xiā)浪之鱗:在沙灘上曬太陽的鳥,浮到水面戲水的魚。呷,吸,這里用其引申義。鱗,借代用法,代魚。
35.悠然自得:悠閑舒適。悠然,閑適的樣子。自得,內心得意舒適。
36.毛羽鱗鬣:毛,指虎狼獸類;羽,指鳥類;鱗,指魚類和爬行動物;鬣,指馬一類動物。合起來,泛指一切動物。
37.未始無春:未嘗沒有春天。這是對第一段「燕地寒」等語說的。
38.夫(fú):用於句子開頭,可翻譯為大概。
39.墮(huī)事:耽誤公事。墮,古同「隳」,壞、耽誤。
40.瀟然:悠閑自在的樣子。
41.惟:只。
42.此官:當時作者任順天府儒學教授,是個閑職。
43.適,正好。
44.惡(wū)能:怎能。惡,怎麼。
45.紀:通「記」,記錄。[1] [2] [3]
白話譯文
北京一帶氣候寒冷,每年二月花朝節過後,殘存的寒氣還很厲害。冷風時常颳起,颳起就飛沙走石。(人)拘束在一室之中,想出去,但行不通。每次冒風快速行走,卻走不到百步就被迫返回。
二十二日天氣略微暖和,我和幾個朋友出東直門,到了滿井。高大的柳樹夾立在堤旁,肥沃的土地有些濕潤,一望這兒空曠開闊,(覺得自己)好像是逃脫籠子的天鵝。這時河上的薄冰剛剛融化,波光才剛剛開始明亮,像魚鱗似的浪紋一層一層,清澈得可以看到河底,波光光亮的樣子,水面亮晶晶好像剛剛打開的鏡匣,清冷的光輝突然從鏡匣中射出來一樣。山巒被晴天融化的積雪洗過,美好的樣子好像剛被擦過一樣;鮮艷美好而又明亮嫵媚,又像美麗的少女洗了臉剛梳好的發髻一樣。柳條將要舒展卻還沒有舒展開來,柔軟的梢頭在風中散開,像獸頸上的長毛的(麥苗)高一寸左右。遊人雖然還不多,但汲泉水煮茶的,拿著酒杯唱歌的,身著艷裝騎驢的,也時時能看到。風力雖然還很強,但空著手走路也會汗流浹背。(那些在)沙灘上曬太陽的鳥,在水面上戲水的魚,都悠然自得,一切動物都透出喜悅的氣息。我這才知道郊野之外未嘗沒有春天,可是住在城裡的人卻不知道(有這樣的變化啊)。
不會因為遊玩而耽誤公事,能無拘無束瀟灑在山石草木之間遊玩的,只有我這種清閑的官了吧。而且滿井這地方正好接近我的住處,我的郊遊打算從這里開始,怎能沒有記述?這是明萬曆二十七年二月。
Ⅳ 滿井游記第一段在文中的作用
袁宏道生於江南(湖北公安)。北國的寒冷,多少阻住了他的游興。文章的第一段,就寫了這種欲游不能的苦惱。早春二月,乍暖還寒,這對北方人來說本不足為奇,但對一個在江南長大的人來說,卻是不可忍受的。作者從理性上知道「燕地寒」,但「花朝節後,余寒猶厲」則是他親身的感受和體驗了。一個「余」字,一個「猶」字,兩相映襯,把寒流不肯罷去的情狀描述無遺。那麼,其具體表現是什麼呢?作者用了極其簡練的語言來描繪:「凍風時作,作則飛沙走礫。」不說「寒風」「冷風」而說「凍風」,意在說明寒冷的程度,也表明作者對「燕地寒」的敏感。這樣惡劣的天氣,只好「局促一室之內,欲出不得」。從「每冒風馳行,未百步輒返」來看,作者不知做過多少次嘗試,都無奈而歸。
Ⅳ 滿井游記賞析
文章的開頭就不俗,充分反映了作者「不拘格套」和「發人所不能發」的文學主張。作者在文中是寫春遊,但一開頭卻寫不能游;作者在文中要表現的是早春時節那將舒未舒的柳條和如淺鬣寸許的麥苗,但開頭卻大寫氣候惡劣,「余寒猶厲,凍風時作,作則飛砂走礫」。在這種氣候下,即使有心去郊遊也無法成行:「每冒風馳行,未百步輒返。」作者用惡劣氣候和不能出遊作一篇游記的開頭,在立意和結構上起了這樣兩個作用:其一,是用城內的枯燥局促與後面將要描述的城外春色春意形成對比,從而得出作者要得出的結論:「始知田郊之外,未始無春,而城居者未之知也」。當然,結論之外又有深意,它實際上是反映了作者對城市、官場的厭棄和投身於大自然懷抱的欣喜之情。如沒有第一段的飛砂走礫、枯坐一室,這個創作意圖就不能很好地表現出來。其二,在結構上更能體現出作者「不拘格套」「發人所不能發」的創作主張。這段文字作為游記開頭卻大寫其不能游,這種出人意料的新奇筆法當然不同於常格,既反映出作者隨筆寫來、興之所至的性靈和意趣,也在新奇之中看出作者不同於常規的文學追求。
從第二段開始,作者突然筆鋒一轉去寫春遊,這中間沒有過渡性的語句,顯得很突兀,反映了作者思緒的跳躍。「二十日,天稍和,偕數友出東直,至滿井。」短短一句之中,交待了出遊日期、春遊地點及行走路線,顯得干凈利落。下面即進入對滿井春色的正面描繪。作者描繪的步驟是按遊人的觀賞習慣由遠及近、由面及點。作者先寫遠景:「高柳夾堤,土膏微潤,一望空闊,如脫籠之鵠」。這是對郊外早春的總體印象,也是對滿井一帶的泛寫和縱覽。作者雖未提早春,但早春景色自現。正因為春天到了,冰雪消融,春雨蒙蒙,大地才會變得滋潤,但春天畢竟才剛剛開始,所以又是「微潤」。同樣地,正因為是早春,草木尚未繁茂,人的視線無遮無攔,才會「一望空闊」。作者駕馭語言的功力,於此可見一斑。另外,作者又用「脫籠之鵠」來形容他乍見郊外早春景色的感奮和擺脫了城中局促的歡欣,也顯得生動傳神,使景和情很好地交融為一體。下面,轉入近景的描繪,作者選擇三組優美的鏡頭來表現早春二月滿井一帶的旖旎風光。首先寫水:「於時,冰皮始解,波色乍明,鱗浪層層,清澈見底。晶晶然如鏡之新開,而冷光之乍出於匣也。」「始解」與「乍明」,說明春天已到,但又是剛到;「鱗浪層層」,既明寫春風,又暗示河冰已經消融;「晶晶然如鏡之新開」,是形容春天到來時河水之清澈,而「冷光之乍出於匣」,則又清澈之中加上寒意,更形象而准確地道出二月春水的典型特徵。作者正是通過這形象的比喻和特別准確的副詞來描寫二月春水的形態、顏色、溫度的。寫山時,作者則又變換手法,用擬人的方法來表現。春天來了,山上的積雪消融了,但作者不說積雪消融,而說「山巒為晴雪所洗」。積雪由被動地消融變為主動地為山川梳妝打扮,山峰也由一個沉寂的靜物變成一個梳洗打扮、髻鬟始掠的美女。這種擬人手法不但生動形象地描繪出春臨大地、山峰轉翠這個變化過程,而且也使積雪和山峰在擬人的手法中顯得更加嬌艷動人,充滿春的氣息。寫田野,則抓住柳條和麥苗,柳條是將舒未舒,麥苗像野獸身上淺淺的鬣毛。我們讀後不能不嘆服作者觀察的細致和比喻的生動准確。「將舒未舒」和「淺鬣寸許」,不但准確地寫出了柳條和麥苗在早春二月時的形狀,而且也把它們時時變化著的動態表現了出來。時時在吐芽,這才會將舒未舒;時時在拔節,這才會像獸身上不時生長著的鬣毛。這樣的比喻更能體現出春天是個生長的季節、向上的季節這個典型的季節特徵。
唐代畫家張彥遠在談山水畫技法時說:「夫畫物特忌形貌采章,歷歷俱足,甚謹甚細而外露巧密。」(《論畫體》)也就是說畫山水時要「以少總多」,以點帶面,切忌全面而細密。看來,袁宏道是深諳此道的。他寫滿井之春,並沒有全面地去細描密繪,而是抓住水、山、田野這三組鏡頭,通過冰皮、水波、山巒、晴雪、柳條、麥苗這幾個典型事物來以點帶面,從內在氣質上把滿井初春的氣息寫活了。
如果只一味地描景,即使把景物寫得再逼真,也算不上山水小品的上乘。更為重要的還要融情入景、情景交融,正像黑格爾所說的那樣,必須把「人的心靈的定性納入大自然物理」(《美學》),讓山水景物都帶上作者的主觀感情,成為王國維所稱贊的「有我之境」。袁宏道在這篇游記中就是這樣做的。在作者的筆下,不但那些泉而茗者、罍而歌者、紅裝而蹇者的遊人都是興之所至、自得其樂,而且曝沙之鳥,呷浪之魚,也悠然自得,都有一種擺脫拘牽,放情於春光中的喜氣。這種情志,實際上是作者厭棄官場,欣慕大自然的主觀感覺的折射,而這種主觀感覺又隨著草木向榮,禽鳥的歡叫,春風的鼓盪變得更濃更深。情與景、主觀與客觀便渾融到一起分不清孰賓孰主了。
Ⅵ 《滿井游記》 原文及翻譯
original version
滿井游記
袁宏道
燕地寒,花朝節後,余寒猶厲,凍風時作。作則飛砂走礫,局促一室之內,欲出不得。每冒風馳行,未百步輒返。
二十二日,天稍和,偕數友出東直,至滿井。高柳夾堤,土膏微潤,一望空闊,若脫籠之鵠。於時冰皮始解,波色乍明,鱗浪層層,清澈見底,晶晶然如鏡之新開,而冷光之乍出於匣也。山巒為晴雪所洗,娟然如拭,鮮妍明媚,如倩女之撌面,而髻鬟之始掠也。柳條將舒未舒,柔梢披風。麥田淺露寸許。遊人雖未盛,泉而茗者,壘而歌者,紅裝而蹇者,亦時時有。風力雖尚勁,然徒步則汗出浹背。凡曝沙之鳥,呷浪之鱗,悠然自得,毛羽鱗鬣之間,皆有喜氣。始知郊田之外,未始無春,而城居者未之知也。
夫能不以游墮事,而瀟然於山石草木之間者,惟此官也。而此地適與余近,余之游將自始,惡能無紀?己亥之二月也。
translation
北方氣候寒冷,花朝節後,余寒仍然很猛烈,常常刮著冷風。冷風一刮就飛沙走石,人被拘束在一間屋子裡面,想要出去卻出不去。每次冒風在路上快步走,還不到百步,就折返回來。
廿二日,天氣稍稍暖和,和幾個朋友一起走出東直門,到了滿井。高大的柳樹夾立在堤岸兩旁,肥沃的泥土微微有點濕潤,一眼望去,四面空闊,感覺好像脫離樊籠的飛鵠。這時水面上的結冰開始溶解,水波上的顏色也才顯得明凈,水面層層微波盪漾有如層層的魚鱗,水清澈見底,亮晶晶像剛從鏡匣打開的鏡子,忽然射出了冷光。山巒被晴雪洗滌過,山色娟秀好像剛擦拭過一般,鮮明亮麗,像出色的美人剛洗過臉,梳好頭發。柳條剛要發芽又還沒發芽,柔嫩的柳梢被風吹拂,麥田裡的嫩苗只有一寸多長。遊客雖還不多,煮泉水、烹品茶的人,邊喝酒、邊唱歌的人,美女騎在驢子上的人,也時時見得到,風力雖然還強勁,但是步行仍然會汗流浹背。那些在沙上曝曬太陽的水鳥,在浪頭吸水的魚兒,都悠然自得,毛羽鱗鰭之間,都充滿著喜氣。我這才知道:郊野田原之間,未嘗沒有春天的消息,只是住在城裡頭的人不知道罷了。
能夠不因為遊山玩水而耽誤正事,瀟灑地徜徉於山石草木之間,只有「教授」這種官職。而滿井這地方剛好和我的居所距離近,我的遊山玩水將從這個地方開始,又怎能沒有記錄的文章呢!乙亥年二月。
Ⅶ 滿井游記第一段內容手法作用
這樣惡劣的天氣,只好「局促一室之內,欲出不得」。從「每冒風馳行,未百步輒返」來看,作者不知做過多少次嘗試,都無奈而歸。襯托、反襯、欲揚先抑的手法。寫出渴望出遊的心情,為下文做鋪墊。
Ⅷ 滿井游記
1.
第一層:交待出遊日期、氣候、同行者及出遊路線。
第二層:描寫滿井的自然春色。
第三層:寫春色中人與動物的活動。
第四層:表現作者歡快的心情。
具體分析如下:
第一層(從「甘二日天稍和」到「至滿井」):交待出遊日期、氣候、同行者及出遊路線。日期是二月二十二日,「稍和」表明天氣並不暖和,只是出遊心切,迫不及待。
第二層(從「高柳夾堤」到「麥田淺鬣寸許」):描寫滿井的自然春色。「高柳夾堤,土膏微潤,一望空闊」寫作者初到滿井一眼望見的春色和長冬蟄伏後聞到的春天的氣息,堤岸高高泛綠的柳樹,大地滋潤泥土的芳香,四望原野,一片空闊。自然產生了「若脫籠之鵠」的喜出望外的心情。「於時冰皮始解……如倩女之靧面而髻鬟之始掠也。」兩句分別寫滿井的河水和山巒在早春之時的變化。水面上的浮冰開始融化,水波開始發出亮光,說明余寒已退,春水開始呈現出澄明的色彩。「始」、「乍」二字緊扣早春,極為貼切。繼續寫水,像魚鱗似的波浪一層又一層,清澈得能見到水底,水光亮晶晶的,像剛製成的鏡子冷光從匣子里突然射出來一樣。用這一比喻寫凍水初解的清澈極為精妙。後一句寫山,山巒被積雪融化的水洗拭,顯得格外鮮妍明媚,好像美女剛剛梳過發髻一樣。這個比喻很美,突出了春山的秀色。寫水和寫山分別用了兩個很美的比喻,山水相連,春色美不勝收。由遠及近,看到「柳條將舒未舒,柔梢披風」,柳芽剛吐,一個「將」字,一個「未」字,寫盡春韻,令人遐想聯翩,「柔梢披風」,更有一種柔美裊娜的姿態,與前面那個剛梳妝的美女相呼應,「柔」是初春的身胚,在北國的風中,更具豐姿。「麥田淺鬣寸許」則回應「土膏微潤」一句,越冬之麥苗受早春濕潤土地的滋養,已長出一寸多高像短短的鬃毛一樣。
第三層(從「遊人雖未盛」到「皆有喜氣」):寫春色中人與動物的活動。一個排比句,寫出了遊人的幾種情態:「泉而茗者,罍而歌者,紅裝而蹇者亦時時有。」用泉水沏茶,席地而飲;舉著杯子邊喝酒,邊唱歌;衣著鮮艷騎著毛驢的人緩緩而行。這些尋春客們或悠閑,或豪放,或從容,都享受著春天。「風力雖尚勁,然徒步則汗出浹背。」更可證明春天的到來,分明感到春天的暖意了。這般的春色,這般的春意,還惹來「曝沙之鳥,呷浪之鱗」,在沙灘上曬太陽的鳥,在水波中呼吸的魚,是那樣的自由自在,連它們的羽毛和鱗鰭之間都透出一股喜氣。真是處處洋溢著春意。
第四層(從「始知……」到「未之知也」):表現作者歡快的心情。行文中就已顯出作者的歡愉之情,這里更用一句感嘆表明了對出城遊玩的慶幸:這才知道郊外田野未嘗沒有春天,只是城裡居住的人不知道有這樣的變化啊。
2.
作者官場失意而寄情於山水,在「瀟然於山石草木之間者,惟此官也」的感嘆抒情中,除了自慰自得之為,還言約意豐地揭示了嚴寒雖肆虐,卻鎖不住春天到來的思想內涵,真正充分領略「詩家清景」的,只有那些在「綠柳才黃半未勻」之時敢於迎著春天走來的人。從「形」到「神」。
Ⅸ 滿井游記 翻譯
北京一帶氣候寒冷,每年二月花朝節過後,殘存的寒氣還很厲害。冷風時常颳起,颳起就飛沙走石。(人)拘束在一室之中,想出去,但行不通。每次冒風快速行走,卻走不到百步就被迫返回。二十二日天氣略微暖和,我和幾個朋友出東直門,到了滿井。高大的柳樹夾立在堤旁,肥沃的土地有些濕潤,一望這兒空曠開闊,(覺得自己)好像是逃脫籠子的天鵝。
這時河上的薄冰剛剛融化,波光才剛剛開始明亮,像魚鱗似的浪紋一層一層,清澈得可以看到河底,波光光亮的樣子,水面亮晶晶好像剛剛打開的鏡匣,清冷的光輝突然從鏡匣中射出來一樣。山巒被晴天融化的積雪洗過,美好的樣子好像剛被擦過一樣;鮮艷美好而又明亮嫵媚,又像美麗的少女洗了臉剛梳好的發髻一樣。
柳條將要舒展卻還沒有舒展開來,柔軟的梢頭在風中散開,像獸頸上的長毛的(麥苗)高一寸左右。遊人雖然還不多,但汲泉水煮茶的,拿著酒杯唱歌的,身著艷裝騎驢的,也時時能看到。風力雖然還很強,但空著手走路也會汗流浹背。(那些在)沙灘上曬太陽的鳥,在水面上戲水的魚,都悠然自得,一切動物都透出喜悅的氣息。
我這才知道郊野之外未嘗沒有春天,可是住在城裡的人卻不知道(有這樣的變化啊)。不會因為遊玩而耽誤公事,能無拘無束瀟灑在山石草木之間遊玩的,只有我這種清閑的官了吧。而且滿井這地方正好接近我的住處,我的郊遊打算從這里開始,怎能沒有記述?這是明萬曆二十七年二月。
原文:
燕地寒,花朝節後,余寒猶厲。凍風時作,作則飛沙走礫。局促一室之內,欲出不得。每冒風馳行,未百步輒返。
廿二日天稍和,偕數友出東直,至滿井。高柳夾提,土膏微潤,一望空闊,若脫籠之鵠。於時冰皮始解,波色乍明,鱗浪層層,清澈見底,晶晶然如鏡之新開而冷光之乍出於匣也。山巒為晴雪所洗,娟然如拭,鮮妍明媚,如倩女之靧面而髻鬟之始掠也。
柳條將舒未舒,柔梢披風,麥田淺鬣寸許。遊人雖未盛,泉而茗者,罍而歌者,紅裝而蹇者,亦時時有。風力雖尚勁,然徒步則汗出浹背。凡曝沙之鳥,呷浪之鱗,悠然自得,毛羽鱗鬣之間皆有喜氣。始知郊田之外未始無春,而城居者未之知也。
夫不能以游墮事,瀟然於山石草木之間者,惟此官也。而此地適與余近,余之游將自此始,惡能無紀?己亥之二月也。
(9)滿井游記第擴展閱讀:
寫作背景:
萬曆二十六年(1598年),袁宏道收到在京城任職的哥哥袁宗道的信,讓他進京。他只好收斂起遊山玩水的興致,來到北京,被授予順天府(治所在北京)教授。第二年,升為國子監助教,《滿井游記》寫於這一年的早春二月,他和幾個朋友一起游覽了京郊的滿井,心情愉悅,文章在此背景寫成。
文章賞析:
開頭先點出時地節令。燕地舊俗以陰歷二月十五花朝節。這一天人們要到野外去玩賞春光。可是,這一年過了花朝節,余寒仍然很厲害,可見北方天氣寒冷,春天來遲了。
作者在文中是寫春遊,但先寫不能游。反映了作者「不拘格套」和「發人所不能發」的文學主張。下接幾句承上文「余寒猶厲」,著重寫風沙的厲害。風是「凍風」,有起凍結冰之感;而且時常刮,一刮風,就沙礫飛揚,簡直沒法出門。
一出門,冒風快走,不到百來步就擋不住要回頭。這是寫渴望出遊與不能出遊的矛盾。作者是一位喜游愛動的人,花朝節已經過了,也不知花事如何,因而探春出遊之意早已按捺不住,但卻被寒風沙礫所阻,不得不「局促一室之內」,其懊喪和郁悶可想而知。
以下,作者記敘了廿二日偕友游滿井時所見的融融春光。「廿二日天稍和」幾句,狀寫天氣和心情。一個「和」字,既寫天氣的和暖,也透露出作者心情的解凍,於是立即同幾位朋友出東直門,到滿井去。「高柳夾堤,土膏微潤」,是出郊所見;一個「局促室內,欲出不得」的人。
忽然來到野外,看到堤岸兩旁高高的柳樹,聞到滋潤的泥土芳香,心頭不禁漾出一股春天的喜悅。他四望郊原,一片空闊,快活的心情就像脫籠之鳥之樣,飛向那遼闊的春天原野。「若脫籠之鵠」,鵠就是天鵝,這是著力描寫從局促困居的境況下解脫出來的喜悅。